悼念二爸
二爸终究没从这场病中挺过来,走了。夺走他生命的,是可怕的脑出血。从9月16日早上发病到10月2日去世,不到17天。
二爸生于1947年农历11月初8,到去世,在这个世界上他一共活了71年。
1981年我离开家乡去西安求学,那一年二爸34岁。印象中二爸总是瘦瘦的、高高的,一看面色,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民。有人会问,农民是啥面色?仔细瞅瞅,就是说红不红,说黄不黄,说土不土的。一句话,就是常年经风吹日晒略显粗糙,营养也欠缺一点的肤色。
记忆中,二爸的婚事特费劲,总也说不下媳妇。究其原因,一是家里成分大(上中农),二是家里穷。但终归我二爸为人本分,离县城也不太远,土地平整,水(井)也不深,费了好大的劲才娶到的媳妇,就是我现在的二婶子。婚后,也还好,总算平平安安过活了一辈子。
我忘不了二爸冬天去北山砍柴的事情。这些事情大约发生在1973年前后的每年冬天(更早的时候二爸有没有去砍过柴,我不大记得了)。因为我父亲是一个乡村教师,要上课,家里砍柴等重体力活都是二爸干。那时到冬天经常缺少做饭的柴火时,二爸和碎(sui音,最小的意思,百度了一下,此字应该是一个古汉字,草字头下面一个最:蕞,不知道对不对)爸,就拉上架子车去十多里外的北山里砍柴。因为没有闹钟,他们早出(大概凌晨3点)晚归(大概晚上11点)的时间都是大人凭经验猜想后告诉我的,而那时我都在熟睡中,所以,对他们早起晚归的景象我没有真切的记忆。但看到第二天家里堆砌的“山”一样的柴火垛子,现在依然能想象得到那份艰辛。那些柴火一捆捆的,每捆直径约半米、长大约一米八的样子,着实不轻。据有砍柴经历的大人说,砍柴要到深山里去,浅山的柴火早就被人砍光了,车要放到路上,而人要到离路很远的地方去砍,有时还要踏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前行,打捆后,再背到车的跟前,装满像小山高的一车柴火后,再拉回家。
二爸最大的特点就是晕车。一点都不夸张地说,他坐马车都会晕。因此他没出过远门。在生产队的时候,大家都笑称生产队派他去跟车,才是真正的“跟”车,因为其他跟车的,一般都是“坐”车,而只有他是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小跑的。
二爸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。但这次他生病的当天下午,正好我从西安办完一些事情,回家看父母。他病了的第二天我就去医院看望了他。从医院回到家,我把二爸的病情说给父亲,也许就是在那天父亲预感到二爸这次恐怕躲不过去了。于是他给我说“你二爸这一辈子命真苦”。一问缘由,他告诉我二爸原本在1961年考上了西街中学,由于家里穷、学校也吃不饱,上了一个月学就回家了。他哪儿知道家里也一样吃不饱,于是我二爸在14岁那年就下地干活了,从此当了一辈子农民。说这个话的时候,父亲很沉重,似乎二爸要是能读到初中毕业、高中毕业,也许就不会当一辈子农民了,他的生命轨迹就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。在父亲的心中,也许他认为这都是由于他没有尽到作兄长的责任,才让二爸辍学的。如今二爸走了,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父亲这份深深的愧疚。
以我父亲的认识,我二爸的一生因为1961年退学、当农民而发生了根本的改变。我常想,把时间的轴稍微向前、向后拉伸一点点,我们就会听到一系列有特殊意义的专有名词,如大跃进、三面红旗、文化大革命、三年自然灾害、三分天灾七分人祸、阳谋阴谋、多少次路线斗争等等,似乎也很波澜壮阔,但终究还是瞎折腾。折腾的结果,对于某些人,就是犯个错误,但对于千千万万普通老百姓,包括我二爸,却真真切切遭了殃!
有些事情按照常理人们常常无法解释。2018年春节,我和夫人、儿子回老家过春节。我和夫人、儿子去看望二爸,那时他刚从一次脑梗中恢复过来,思维、谈吐、行走、饮食等看起来就和正常人一样。因为二爸有很重的陕西口音,我怕夫人和儿子听不大懂,待在二爸家感到没意思,于是我对夫人和儿子说:“你们先回家,我在二爸这多待会。”二爸听完,埋怨我说:“你看你这人,他们想多待会儿,你还让他们回去。”“你就让他们多坐会,我和他们多说会儿话,也许下次他们再回来,我就不在了。”我还埋怨二爸:“别瞎说,您身体好好的。”哪知一语成谶!等下次夫人、孩子再回去,真的就再也看不到二爸了!
这次二爸去往的地方,人们叫天堂。去的路途当中应该没有晕车,而且天堂里也没有病痛、没有饥饿、没有贫穷,可能也没有穷苦的农民,愿二爸一路走好。10月7日是“开吊”的日子(就是把亡人装殓到棺材中,和城里人的遗体告别差不多),本来我要回去的,但老腰不大听使唤了,不能长途奔波,只好写下这些文字作为遥远的悼念。等下次回家去,我到您的坟头,再去祭拜。二爸,您一路走好。
作者简介
唐侃,并非真正的文学爱好者,但偶尔会通过有温度的文字来表达自己的人生感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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